水木大可

　　他注視著我的雙眼，灼熱的視線彷彿要將我身上的衣服點燃，隨後星星之火將會燎原，熾熱的火焰會蔓延在我的皮膚上，讓我臣服於他。

　　指復傳來疼痛感，已經能看見被香菸燙到的傷口，由淡紅轉成深紅。我想接下來應該會裂開，鮮血流出。

　　但是沒有。他再要裂開的前一刻，就把香菸移開，用熾烈的煙頭沿著手臂畫出奇怪的圖騰，畫到手肘處就停下來，將香菸放在桌上的菸灰缸。

　　手臂上都是通紅的圖騰，身體彷彿要回覆這份喜悅，而開始顫抖。我大笑的看著圖騰，只覺得它好美，我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痛處。

　　只要是聶允所給我的，我全部都想要擁有，包括手上的這些，我希望它們永遠不要消失。

　　他溫柔的用唇從上而下的親吻著那些圖騰，在原先燙傷的地方吻得更久，離開我的手時，他注視著圖騰一下子，才把目光轉移到我身上。

　　「會痛嗎？」

　　臉頰一定被他看得通紅，我低頭看著被他親過的圖騰，用手指摸著。「只要是你給的，我永遠都接受。」

　　破碎的笑聲從他嘴裡傳出，他拉起我的手，雙眼依舊盯著我。「很美，不是嗎？真叫人移不開目光……」

　　跫音聲逐漸逼近。

　　在地上的……是散落一地的心。

　　被剪碎，如紙渣的心；被敲碎，如玻璃的心；被割爛，如傷口的心。

　　拿著三秒膠，膠帶，膠水……想黏補這些破碎的心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……

　　……

　　手上沾滿了膠水，手指縫被三秒膠黏住，手背上是一條條膠帶撕起的痕跡。

　　但——

　　心，還是，破碎，的。

　　就些是以前的作品，全都收集在一本專門畫圖的本子裡。有的有寫小字，有的只有圖片……不過這些，都是我最真實的心情。

　　就像攀附在手臂上的圖騰，現在已經是淡淡的粉色，以遠距離看的話，根本看不見那些美麗的花樣，不過近距離觀察，一定會發現。

　　我想畫出這些圖騰的聶允，肯定也是這樣的人……然而，就只有我，一個人……

　　了解他。

　　再翻到更後面的作品，那一幅畫，是畫給之前住我隔壁的鄰居，他家裡有許多隻金魚，不過有一隻是非常突出，鄰居也說他最喜歡的是那隻。

　　可是他一定沒有發現到，其它的金魚是多麼的忌妒……黑色大眼都充滿了血絲，只想將那隻金魚狠狠扼殺掉。

　　所以後來……那隻擁有太多主人關愛的金魚，死了。

　　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？

　　那隻金魚這樣問著。

　　因為你，得到太多了。

　　那些厭惡牠的金魚們說。

　　太多什麼？

　　腹部流著血，雙眼充斥紅色的魚又問著。

　　太多……不屬於你的東西啊——

　　那群金魚開始咯咯的笑著，雙眼直盯著在中央的金魚。

　　那些音階不一的詭異笑聲一直徘徊在偌大的深海中，牠們張大布滿血絲的雙眼，看著中央那隻金魚腹部的血混在水中，牠的腹部上方有著一條鮮色的血，四周則是淡淡的血水。

　　到底……是為什麼呢？

　　最後，那隻金魚雙眼失神的盯著那條血絲，自問一句疑問句。

　　看到這，我就把那本畫冊闔上。